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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你一定不愛我,坐在馬桶上發呆,我怔怔覺得眼睛酸。
  你就是不愛我,你只是不愛我,你不過就是不愛我。
  不愛我又不犯法。
  誤導我,戲弄我,調情我,這些也都不犯法。

  看電影時你只看銀幕,看完不約我喝東西聊心得,急著走,回家後我看到你在線上與朋友情人分享電影心得。
  我們消夜,你速速吃掉整份臭豆腐與肉圓,我喊口渴,你帶我去便利超商買瓶礦泉水,站在店門口吹冷風,急著等我喝完走人,完全無視於我在灌著冷水吹著冷風,眼睛一直偷瞄對面有溫暖黃燈的星巴克。
  我仍然眷戀初始的心有靈犀,幻想你的急躁可能是緊張。

  於是整個四月我沉在河流底層,不肯上岸,頭髮貼著河床,泥沙碎石順著毛孔滲入腦子,灌進喉嚨與身體,我什麼話都不想聽,什麼字也看不下。慌張濃縮成石塊,張皇凝結成岩壁,天空的陰暗漩渦成狂流,半點都動不了。
  我其實知道突然會有地震,朋友會猝死,人會消失,我會暴斃,人自然也會不愛。
  只能沉在河流底層,穿著我白綠格子相間的泳衣,頭髮延伸成濾網,試圖與水流較勁抵抗,雙魚螃蟹知更海草纏在泡水枯黃的髮結圈套。
  走不遠,跑不快,思念也不高貴。
  怨不成,妒不全,憎恨也成不了局。

  我的整個四月處在想死苟活的牽連之中。
  我的整個四月處在想愛恐懼自燃的虛無之中。
  我的整個四月處在憤怒化成自棄的委屈之中。

  我知道這人世沒有誰非誰不可,我了解沒有我你依然吃喝拉撒,你喝著你的木舌根本無能品味的紅酒,你打著你根本毫無協調能力的高爾夫球,你說著你自以為幽默的笑話,沖泡著淡然無味的咖啡,看著無聊綜藝在大學誨人不倦,看著空姐把著護士與教授訂婚,與明顯沒有才華充其量當名媛的提琴家調情。
  你擔心你的血壓,你擔心你的中年危機,你還想抓住幼時的一點純潔與奇想,你沒想到奇想是限量商品,純潔很貴,而我不提供廉價品,你節儉計算,繼續使用褪了色打過折的愛情條件政治理念與社會改革,這種消遣比較符合精英的成本。

  你坐在馬桶上的時候詪本不會想我,你只是抓著肚腩整圈的灰白油脂,用力氣喘,全心全意愛著自己,並且猶豫著抗拒著你其實作足歡迎的腐敗,在退化混沌的過程中習慣性作樂。
  你的一切都令我疲勞。
  你現在發胖成河豚一樣的丑角,你現在腫脹如泡麵一樣油膩發軟。
  我對天空呼氣施咒。

  整個四月,聽美空雲雀。
  整個四月,戴著墨鏡哼歌。
  和你我從未牽著手,和你我從未走過荒蕪的沙丘。
  有時候。有時候。

  整個四月,你都不在。
  於是,整個五月,變成遠方悶著發酵轟轟的一場假性雷雨。

  整個四月是首寫壞的歌詞。
  你不愛我並不犯法,我早忘記你說的以後以後,我失憶於你說的末日早晨想要一如往常。別擔心。
  你不愛我不犯法。我轉個圈圈,扭腰擺臀,下台了。

——李維菁《老派約會之必要。》


 

  讀李維菁是一種,讀到骨子裡發冷靈魂裡打顫的透澈,那樣冰雪聰明的。
  因為太聰明了,所以其實甚麼都知道,甚麼都理解,也就怨不了恨不了,只能悲嘆,只能無奈,只能走開。
  關於我愛你而你愛不愛我這件事情,我所能觸及的掌控的,就只有前半部分而已。
  靜下心來想了很多。知道自己太傻太執著,陷得太快。卻也是不能怪你的。不是你的錯。都是我。
  只是想想,大概你也是不愛我的。你沒有那麼愛我。沒有像我愛你那樣地愛我。
  即使知道你不愛我,也不會胡鬧不會生氣不會埋怨不會責備,我只會默默走開,處理自己的傷心。
  我傷心也不關你的事情。
  無關。
  我會為自己找到出口的。在擦乾眼淚之後。

以上 夏実でし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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